《了凡四训》之我鉴 前言（上） 作者：汪汀

前  言（上）

1840年，我们究竟怎么了？

我们落伍了，落后的不是一星半点。战争是两种文明对决的终级呈现方式。这场被我们一致认为的“鸦片战争”，却被敌国英国称为“贸易战争”。在我曾经留学的英国伦敦，泰晤士河边的议会大厦里，经过一场激烈的辩论后，最终以271票对262票的9票之差，从此改变了东方的命运。

如果说1840年那场“鸦片战争”的胜负是偶然的，此后100多年里，我们不断地被列强用坚船利炮撂倒在地，被打得满地找牙，把古老的尊严摔在了地上，碎成了渣。列强的队伍中，甚至还有一位长期追随我们、曾经无比熟悉的学生——日本。

我们屡战屡败，我们屡败屡战，直至一败涂地。

挫折成为警钟，古老的民族开始在苦难中寻找，在仇恨中图强，“民族救亡”运动成为百年主题。

我们认为“技不如人”，发起了“师夷长技以制夷”的洋务运动；我们认为宗教不如人，“拜上帝教”领导了太平天国起义；我们认为“制不如人”，清廷开始引进曾为敌国的英国的君主立宪制；我们认为君主立宪还不够彻底，全国起义推翻了清王朝，携手“走向共和”；共和制日渐迷茫，在溥仪的8000辫子军进京“勤王”失败后，袁世凯又尝试恢复帝制……

我们屡试屡错，我们屡错屡试。我们挑战一切阻止我们救亡的力量。

最终我们瞄准了文化，认为落后的中华旧文化是绊倒我们民族生存的真正原因，于是新文化运动请进了“德”先生和“赛”先生。

经过长达100多年的探索，在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后，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，我们终于从“民族救亡”的主题切换成了今天的“民族复兴”。

当今的中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就，而这种成就的完成是通过全盘西化做到的。我们的政府是民主政府，经济是宏观调控下的市场经济，教育是普鲁士式的分科制教育，所谓正装出席指的是西方的西服领带。千年来只同化别人的中华文化，第一次被外来文化彻底同化。

我们长期追随西方的脚步，望着西方的背影前行，直到今天我们已经变得比西方还西方。甚至在很多方面，我们一不小心超过了西方，前所未有的走在了西方人的前列。当我们从西方的追随者变为探索者，却突然意识到我们必须同时面对西方文化的弊端，以及东方文化的弊端。

西方文明是解决未来人类所有问题的万能钥匙吗？显然不是。当下人类进入了互联网时代、数码时代，工业进入了4.0，人类文明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表面辉煌。乐观的人说，在未来的时代，因为机器取代了人类大量的、重复的劳动，所以人们会腾出更多时间用于休闲娱乐，生活的更轻松，更自由解放。

我个人并不这样认为。商业的推动力是资本，资本的本性是逐利。未来生产力较今天而言一定会有更大程度的提高，但是人类的生存境遇却一定比今天更苦、更累、更糟。

从几万年前的原始人类来看，渔猎生活工作时间最短，每天只有不到一半的时候参与劳作。从农业文明发端开始，人类就好像被上帝赶出了“伊甸园”，所有的农作物、给养需要靠自己规划生产，终日劳作却仍旧食不果腹。

人类进入到当下的工商业文明时代，看起来社会繁荣、科技进步，生产力水平较以前大大提高。一个工厂的生产线运行一天，比以前成百上千人工作一年的生产力还要高。但是带来的结果却是：人类总体工作时间更长，收入更微薄，更多人停留在温饱线上，距离衣食无忧的“伊甸园”生活更远。为什么如此？生产力的发展本来应当让人更少劳作，更加自由，从而解放人的机械劳动时间，更多精力用在创造、发明、探索和追求生命的本质。其根本原因是商业文明创造了商品，而这些商品需要人类自己购买、消费掉，这样才能推动商业文明继续往前发展。换句话说，就是每个人的生活成本都大大地提高了，这是每个人步入现代商业文明的代价。

商业文明带来的高生产力、高利润和高增长，却被同一时间不断高增长的成本消化掉了。打个比方，电脑硬件的处理水平在每隔短短几年性能就会翻一倍或数倍，这是事实。但是为什么没有直接带来我们的电脑操作速度快几倍？那是因为软件的日益繁杂，吃掉了硬件带来的优势，两相抵消就没有了。西方社会指导下的工商业文明，生产了太多超过恩格尔系数（购买食品的花费占总收入的比例）的产品，“创造”了太多过剩的、违背大自然规律的商品。

换句话说，人类今天疲惫不堪的局面，完全是我们自己造成的，并且这种趋势现在看来根本停不下来。可以预见的100年后的人类，毫无疑问我们的生产力一定会有更大程度的提升，但是代价却是可能因为我要购买一个居所、或者是一种交通工具，或者是某种生活必需品，我必须付出一生的劳作亦不能购得。因为那时候人类所必需的生存资料，可能是跨星际之间才能获取，这本身需要耗费更大的成本。

虽然全球工厂开足马力“创造”出来的高利润被高成本覆盖了，但是人类因为创造文明所付出的高昂代价却不能被地球覆盖。科学家研究发现，地球上最丰富的三大资源：空气、水、土壤已经全部被污染，食品安全问题凸显，使得我们很难吃到没有污染的食品，找到没有污染的水源。工业文明的发展的在短短不到250年间，使地球温度总体升高了1度，其速率是自然地球气候波动的千倍以上，完成了大自然需要几万年、甚至是几十万年的自然进程。

人类社会的表面繁荣，带来了地球环境的深刻变化。人的贪欲促成人类文明发展，文明发展实现和调动人类贪欲，两者配合的极为默契。人类文明程度越高，总体危机越深重，系统性风险越高企。这还不包括资本主义带来的人类整体道德滑坡。

我们发展了吗，这样的发展是不是很可笑？ 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完稿于2019年8月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发表于2021年2月2日